大憨姓山,名叫山根。大憨有个儿子,名叫山丹。山丹今天九岁了。大憨历来就喜欢这个孩子,一直称他为丹娃。丹娃在镇上的中心小学上三年级。中心小学是全镇唯一的一所寄宿制试点小学。平日里,每逢星期天的晚上,大憨便将儿子送到学校,星期五下午准时接回家。这周周五,下午还没放学,大憨就有些等不及了,他专程跑到学校大门口等儿子。当他领着儿子,笑呵呵回到家的时候,老婆桃红见了就说:看你把儿子上心的,才几天不见,就想成那样了。大憨听了憨憨地一笑说:你看咱们的儿子多机灵,就像我小时候一样。桃红闻言,飞眼瞟他一下说,若是像你,那便是憨傻,而不是机灵了。大憨听了,咧着嘴一阵干笑,然后憨憨地说:像你,像你!
星期六恰逢镇上逢集。这天一早,桃红就对大憨说,既然你这样上心儿子,那你就带他去镇上赶集吧,还是我去下地吧!大憨听了,心里一阵偷乐,丹娃也高兴得手舞足蹈。在集市上,大家见了山根,都称他为大憨。他也愿意接受这样的称呼,似是人们对他的一种认可。当大憨父子来到丰源酒店的时候,他们巧遇山岚也来赶集。山岚是大憨的妹妹,她嫁到了邻村的四滩。四滩距离镇上有十来里的山路,大憨便请妹妹山岚到家里一坐。山岚没推辞,大憨还没来及买任何东西,便和山岚一起回家了。
山岚到了大憨家,却没见到嫂子桃红。山岚便问大憨:嫂子干啥去了?大憨说下地了。山岚听了,指责哥哥说:你怎么这样憨?她说下地你就让她下地呀?你一个大男人不去下地,却让嫂子去下地,你还是赶快去地里看看她吧!说完,山岚便匆匆告辞了。妹妹走后,大憨一想,妹妹说的也对。妻子桃红一人下地,很辛苦的,便有意留下丹娃,独自一人匆匆赶往杨家湾。可到了杨家湾,他根本就没看到桃红的影子,只见偌大的杨家湾里,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影,耳边只有轻拂的风声。这时,大憨有些内急,便到湾中心的壕沟里解手。这个壕沟是条水力冲刷而形成的冲沟,有一人多深,两米见宽。大憨一入沟,便听到一阵粗粗的喘气声,还伴随着一阵轻轻的呻吟声。他听着有些耳熟,但也纳闷,便循声而去。没走几步,他就目睹了自己最不愿意看到的一幕。原来桃红正和中心小学的王琳老师面对面地紧贴在一起。当他们听到脚步声的时候,双方惊恐地朝沟口张望一眼,然后迅速地分开,又匆匆转身去提各自的裤子。大憨见了这一幕,一切都明白了。他知道妹妹的用意,但他不知道如何应对这种场面。他想上前将王琳揍一顿,但他知道桃红是不会答应的。想到这,大憨觉得自己眼前好像横着一座山,阻挡了自己的步伐。他想转身逃逸现场,却又心里不甘,身后好像有条绳子缠着自己。他在艰难地抉择中,选择了离开。这不是大憨窝囊,而在他心里,他一直将桃红视为老天赐给自己的天使。然而,桃红的背叛使他忍无可忍,比如今天。明明是他们在做贼,但大憨好像是自己做了亏心事一样。他想起来了,桃红有好多衣服,包括一些内衣内裤,看上去既好看,又性感,说不定那都是王琳为她买的。大憨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杨家湾的。
大憨几乎是哭着回家的。他撞撞颠颠地回到家,见了丹娃就问:丹娃,如果有一天,我和你妈分开过了,你跟谁?丹娃反问道:你为什么要和妈妈分开过?大憨说:这是大人之间的事,你不懂!丹娃说:我懂,大人小孩都说我妈是王老师的相好。
丹娃的话,无异给大憨当头一击。这句话无论从谁的口中说出,大憨都无所谓,唯独从丹娃的嘴里说出来,大憨无法接受。大憨这才知道,这些年,外界各种各样的传闻都是真的。大憨清楚自己在桃红心目中的位置,他一直觉得自己配不上桃红,可现在孩子都九岁了。如今的桃红,怎么还是不忘旧情?
说话的功夫,桃红进门了。从脸上看,她没有一丝的负疚感和羞涩感,只是眼睛是红红的,像是刚哭过似地。桃红一进门,就打发丹娃出去玩会,说自己和爸爸要商量点事。丹娃一步一回头地出去了。桃红慢慢地问:你想怎样处置我?大憨只顾抽烟,却不做声。桃红接着说:你知道他为什么一直不成家吗?因为他爱我,我也爱他。其实,在这十年里,我和他之间的事,从来就没中断过。今天,既然被你撞见了,要杀要剐任凭你处置。桃红说完,偷眼瞄了大憨一眼,只见大憨狠狠地扔掉烟头,双手捂住了脸。
大憨没有发火,却不声不响地出门了。屋里只剩下桃红一个人,她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眼望着天花板发起呆来。
一向玩笑不断的大憨,一连几天都没和桃红说话。从小就憨厚的他,越是变得缄默起来。
一晃一周过去了。这天,大憨又接丹娃回家了。桃红见大憨对自己一直不理不睬,便试探着问:要不,你出去打打工吧!
大憨一听,便瞪起了眼睛。丹娃闻言说:妈,我爸够可怜了,他不愿去,就算了吧!丹娃说完,注视起母亲来。桃红无奈地说:随他吧!
星期六,大憨再次带丹娃去赶集。这次,大憨父子如愿以偿地转遍了集市。可是,就在丹娃转到集市南段的时候,丹娃尿憋了。他想穿过马路到对面的树林里去尿尿。这时,南面突然飞来一辆小车,说时迟那时快,只听砰的一声,小车已将丹娃撞出老远。大憨吓傻了,当他反应过来时,他顾不上看车号,也顾不上和肇事者要钱,背起血流如注的丹娃,就慌不择路地往卫生院跑。肇事司机还算有良心,随后也跟了上来。
来到卫生院,大憨将丹娃送进急救室。医生检查一会,出来说,孩子外伤严重,多处骨折。因失血太多,高度昏迷。他的血压高压只有八十,低压才五十,需要马上输血。
医生说话的同时,赶快吩咐护士验血。护士分别取了大憨和丹娃的血样,但化验结果却出人预料,原来丹娃是A型血,而大憨是B 型血。这时,桃红也听到风声赶来了。她已哭得像个泪人了。她一到医院,就向急救室冲去,是护士小王将她拦住。她回头一见肇事司机,便抡起手臂,将司机一阵乱打。司机也不争辩,任凭桃红的拳头,雨点般地落在自己身上。护士说,别打了,赶快准备输血吧。一听这话,桃红不由分说地撩起自己的臂膊,说,抽我的吧!我是孩子的母亲。她一边挽起袖子一边对大憨说,快去叫王琳。
大憨不解地望着桃红,护士见了急忙说,你和孩子的血型很反常,从医学角度讲,你不是孩子的父亲。大憨闻言,惊得目瞪口呆,他顿时傻眼了。半天,大憨拍了一下自己的头,便飞快地朝中心小学跑去。
大憨一口气跑到中心小学,见王琳正在给六年级的学生补习中考课程。大憨冲进教室,就高喊起来:王老师,我家丹娃被车撞了,你救救他吧!
王琳不解地看着大憨,对于他的突然出现,自是惊讶。大憨见王琳不啃声,便急了:王琳,你不能光睡我老婆,你得救救我的丹娃,你才是丹娃他父亲。王琳听了,惊讶得不知所措!许久,他才反应过来,手里的课本也在一瞬间掉落到了地上。
王琳来到医院的时候,桃红的血型已经化验出来了,她是O型血。王琳坚持要护士抽自己的血,护士看了桃红一眼。桃红说:先抽我的吧,要是不够了,再用他的。医生听了说,小王,快抽桃红的血。小李,你取一下王老师的血样,提前做血型化验。
转眼,小王抽取了桃红的血,送进了急救室。就在众人焦急地等待的时候,王琳的血型出来了,他竟然是A型血。小李解释说,从医学角度讲,父母的血型若是A+O或A+A,孩子的血型才可能是A 型,而父母的血型若是B +O,孩子的血型就决不可能是A 型。
王琳一听,惊诧之余,便喜形于色。而桃红,却不动声色。唯有大憨,蹲在一旁抱头大哭。司机也被他们弄懵了。
两个小时过后,丹娃被担架车推了出来。但他尚未清醒。王琳追问医生:孩子怎么样?医生看他一眼,和蔼地说:血压正常了,但因伤势过重,还需要观察。医生走后,护士又为丹娃挂了一个吊瓶。王琳追问桃红:孩子究竟是怎么回事?桃红先是大哭,等司机出去了,她慢慢地说:你还记得不,十年前,你还是一个大学生。那年暑假的一天夜里,我俩去南山水库散步,天色暗下来的时候,你突然抱住了我。那天晚上,你如愿了。可我从此有了身孕。后来,你开学走了。一个月后,我没来例假,开始出现妊娠反应。我老是恶心,喜欢吃酸的。开始时,我认为是自己嘴馋,或是吃的不舒服。可时间久了,就觉得不合适。后来,这事被我妈发现了。她骂我伤风败俗,又问我是谁干的?对于母亲的责问,我一直保持沉默。就在这时,恰好大憨的父母托人来我家提亲了。我父母原本是不同意的,也劝我做掉这个孩子,可我想要这个孩子,就说是大憨的孩子。眼看我一天天显怀了,父母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同意了我和大憨的婚事。就这样,我和大憨成婚了。婚后,我自觉愧对大憨,便努力对他好。可我根本骗不了自己,我心里装的仍然是你。可是,我日渐隆起的腹部,是骗不了大憨的。于是,我就让大憨外出打工,等他年底回来的时候,孩子已经出生了。对于我的早产,村上虽然也有风言风语,但一直没人在我当面提及此事。我父母到现在都认为丹娃是大憨的种。
大憨在一旁听了,他几乎要奔溃了。他哆嗦着手臂,指着王琳说:你看似是人,却不做人事。你还为人师表呢,你有什么脸活在世上?你这个披着人皮的狼,真该千刀万剐!桃红,你也是。我一直把你视为掌上明珠,但你竟然让我戴了十年的绿帽子。你可以不爱我,但不能给我泼脏水。我是憨,憨得近乎犯傻。但我也有尊严,我永远都不想再见到你们!
这时,司机进来了。王琳无颜再听下去,也无颜留在卫生院。他缓缓地来到街上,耷拉着头从街心走过。以前,他从没注意过人们如何看待自己。今天,他总觉得人人都在鄙夷他,他觉得无地自容。他一边走路,一边琢磨着大憨的话。他知道自己在大憨面前很强势,但自己确实做得有些过分。他也知道,一旦丹娃的身世大白于天下,这对自己是非常不利的。不光如此,丹娃的感情不是偏向自己,而是倾向于大憨一方。回到学校,王琳思前想后,擅长书法的他突然拿过笔砚,铺开了一张宣纸……
第二天,丹娃清醒了,王琳却失踪了。一连三天,王琳既没请假,也没来上课,电话也打不通。第四天,南山水库传来消息说,看库的老人在水面上打捞起一具尸体。有人说,死者好像是王琳。
高校长闻讯后,在第一时间赶到水库,确认死者正是失踪的王琳。高校长回到学校,急忙撬开了王琳的办公室,只见王琳的办公桌上,写着两个苍劲有力的榜书大字:错爱!
本文由摆渡爱情网(www.baidu9000.com)整理,转载请带链接,谢谢!文学爱好者QQ群:2206909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