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田勇和罗婷是这样相识的。田勇是负责罗婷所在区域的快递员,而罗婷这个名字常常出现在他需要配送的清单上面,可以这么说如果田勇一天能送十件,那么至少能有五件是她的。
田勇很好奇,在又一次罗婷签单子的时候,忍不住问,你是开淘宝的嘛?
罗婷不知是没听清还是没想到快递员会和她说话,啊,你说什么?
你是开网店的?要不怎么买这么多东西呢?
哦,不是,就是呆着无聊。呵呵,买着玩呗。
田勇听着罗婷轻松和无所谓的口气,顿时感觉败家和不可理喻,正要拿着罗婷签好的单子离开,却突然听见罗婷轻声叫了一下,大哥。
田勇有些意外,回头看了一眼,却发现罗婷正在拆开刚送来的快递的包装,便有些不耐烦的说,外包装没损坏就行,东西要是不行你就找卖家去,然后你再联系我。
可是罗婷一边继续拆包裹,一边说,不是,大哥,你给我送了这么长时间,这么多的东西,我还不知道怎么称呼你呢?
田勇呵呵的说道,哦,我姓田,叫我田勇就行。说完,田勇就要转身离去。
罗婷一面把包裹里的东东拿出来,一面叫住田勇,田勇,你看好看嘛?
田勇不得不再次转过身去,那包裹里的是一件黑色雪纺连衣裙,正被罗婷用双手拿着摆在身体前面,一时看上去就像她穿在了身上一样,轻轻薄薄的,再加上罗婷专注的等待答案的表情,真的是极具诱惑,田勇明显的感觉自己的脸有些红了,连忙转身离开,却留下一句话,好看不好看关我什么事啊,真是的,神经病吧!
田勇下到楼下,骑上他的电动车,还不自觉的向罗婷所在的楼层看去,然后带着遇到新鲜事的传播者心态离开了。
快递员的生活是很单调很乏味的,每天除了在送件取件就是在送件取件的路上,当然了这是夸张的说法,一天怎样还是会有休息的时间的,而快递员们聚在一起,最爱聊的就是每天又遇到了哪些形形色色的人,哪些有趣的事。嘻嘻哈哈的聊着,图的就是在简单枯燥的生活中得到一点乐趣,快递员们常常是在一片认同的唏嘘声中结束休息和工作的。
这天,田勇听别人讲他们遇到的那些有趣的事,各色的人,忍不住说了一句,你那算什么,我今天遇到一个更雷人的。
大伙连忙凑过来问,怎么回事,说说,来,说说。
田勇用眼睛扫视了一下周围听众的表情,煞有介事的,像是在征询听众们的意见但更像是在调胃口,那我就说说!?
大伙已经越来越感兴趣了,凑的人也多了起来,靠近前面的几个人连说,快说快说,别卖关子了。
田勇严肃下来,突然用单田芳的口气说道,话说今天我去送快件,一开门就看见一个穿着睡衣的长发美女。这女孩是真美啊,那是柳叶弯眉樱桃口,瓜子脸白皮肤,哈哈,瞧瞧你们一个个的,别打岔啊,这女孩反正就是好看,我都有些心动了,但你想啊,我是什么人,我是田勇啊,是有职业素养的人,你说我能动心嘛,不能啊,我就板着脸把咱那个单子递给她,谁知道她签完了还不让我走,拉着我的手说,大哥,你等等,等等好吧。我一听,让我等那我得等啊,可没想到她换了身衣服出来,问我好看不。
大伙听到这里,早就乐得不行了,纷纷起哄道,渠——有的说,你怎么那么好啊,你就吹吧,反正吹牛也不用上税,我们怎么没遇到这种好事啊?!有的说,你别打岔听田勇说完嘛,不要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嘛!有的说,哼哼,要是真有一个女孩为你换衣服,问你好看不好看,人家可能在暗示你哦,哈哈哈。有的说,行啊,田勇,没白送货啊,都有艳遇了,让兄弟们羡慕啊,哈哈。
大伙都纷纷笑起来,田勇也跟着笑,笑过之后才说,你们知道柳下惠是谁嘛,那是我偶像啊,坐怀不乱多大能耐呢,就给我换下衣服问我好不好看我能动心嘛,不能够啊,再说了,哪个正常人做这事啊,不神经病嘛,我当时头也没回,转身就走了。嘿嘿,你们猜怎么着,那女孩哭了,哗哗的。
大伙听了又是一阵哈哈,哈哈过后,有人问,你这就完了,我当是什么呢?没劲!有的说,你怎么知道那女孩哭了,人家兴许在冲厕所呢,哈哈。正在这时,休息时间结束了,有人便喊道,开工了开工了,看看咱下午能不能遇到一个,哈哈。
大伙很快成鸟兽散去了,只留下田勇还沉浸在自己讲述的兴奋里,不过他也愈发的觉得正如有个人说的,可能罗婷正在暗示他什么,说不定自己的桃花就要来了。
二
罗婷其实并不像田勇吹的那样美若天仙,但至少看起来并不是不堪入目的,而且是那种越看越耐看的,越看就越有看头的女人。也许是田勇在同事面前把罗婷说的太美,搞的自己都常常被自己描述出来的美丽而迷住,几天来,他的第一件事就是在配送名单上寻找罗婷这个名字,可是老天似乎有意跟他开一个玩笑,在他不以为意的时候几乎天天都能看见罗婷的名字,反而是这几天,他却死活也找不到这两个字了。
哼哼,我就不信了,还找不到你了!?我就不信你还能忍住不买东西了。每天翻找罗婷这个名字成为他最为期待的部分,但是他并没有去想真的找到了这个名字他又能怎么样呢?可是,这似乎成为了他的一个念想,一个不知疲劳工作下去的理由。也许是上天被他的执着感动了,也许是罗婷真的如他所说的一样并没有忍住不买东西,总之,他终于是不负有心人的找到了罗婷这个名字。
可是他却犹豫了,没有打算先从她送去的打算,而是把她压在了最后。
他敲了敲门,里面没有回应。他隔了一小会儿,又敲了一阵,还是没有动静,可就在他下了几节台阶的时候,门却突然开了,但是既没有人更没有声音。田勇折回脚步,拿着快件刚站到洞开的防盗门前,就感到一个人向他冲来,双臂搭在他的脖子上,扑在他的怀里。田勇有些吓到了,一脸木木然的神情,拿着笔和快件的手不知道放在哪里,呆呆的任由这个人抱着。
这个人就是罗婷,只听罗婷不停的说着,我知道你会回来的,我知道你舍不得我?你说过和我天长地久的,你说过的?声音越发的虚弱起来,但是田勇能够明显的感到因激动而颤抖的身体和流满泪水的脸庞。田勇用手把罗婷和自己分开一定的距离,问候似的说,罗婷,罗婷,你认错人了,我是快递啊!
罗婷这才看了他一眼,显得有些失望的说,哦,是你啊,我还以为……
罗婷没有说下去,接过田勇递过来的快件和笔,简单划拉了一下,刚要递给田勇快递单,身子却突然软了下来,这一软可着实吓了田勇一下,田勇连忙伸出双手接住罗婷倒下的身躯,但是实在是太突然了,田勇只是勉强的没让罗婷在跌倒的时候磕到头而已。
田勇来给罗婷送件的时候,天已经不早了,而此时,天更是有些黑了下来,再加上罗婷在家里没有开灯的缘故,在罗婷家门口玄关的位置就更加的黑了。田勇在罗婷昏倒前根本没有注意到罗婷手腕处的割伤,直到这一刻,才惊恐的张大了嘴,真不敢相信割腕这种事竟然让自己赶上了。手腕处的鲜血就像是活火山喷发时的岩浆一样,不停的从手腕一圈的割痕处冒出来,争先恐后的染红罗婷穿的衣服和罗婷家的地面。
田勇定了定神,快速而简单的对罗婷的伤口进行了处理,然后立刻抱起穿着睡衣的罗婷,向楼下冲去,他也不管罗婷是不是把钥匙放在身上,在下楼前快速的用脚把防盗门关上了。他抱着罗婷跑到大街上,四处的焦急的打着出租车,可是却很怪,这个时间竟没有看见一辆出租车,田勇第一次感受到什么叫生死关头,什么叫心急火燎,他甚至于开始沿着大街跑了起来,一边跑一边嘶喊着。很快,他就引来了人们的注意,不管是路边的人还是路上车里的人都静静的看着他,似乎他正在演出什么商业大片似的。他也是头一次感到了什么叫麻木不仁,什么叫人情冷淡,他喘着粗气,渐渐的脚步慢了下来,但还在吭哧吭哧的走,就在这时,一脸BYD停在了他的旁边,门从里面被打开的同时,有个声音传来,快上来,把他送医院。
这一刻,田勇也终于知道什么是雪中送炭了。他大喊,唉,就抱着罗婷上了车。
三
市医院病房里,罗婷依旧昏迷着,但是已经被包扎好了伤口,放在了一张病床上输着点滴。田勇则随一个白大褂出去了,刚关上门,田勇就问道,大夫,她没事了吧!?
大夫上下看了他一眼,然后百般无奈的用食指点了田勇一下,唉,你们年轻人啊,结婚前都干嘛去了,结婚后要死要活的?小伙子,多好的媳妇啊,以后让着点。输完这瓶,要是没什么事就可以走了。
田勇一听大夫这话,明显是对他和罗婷之间的关系产生了误会,但他并没有去解释,而是有些尴尬的笑了两下,谢谢大夫,真是太谢谢您了!
这大夫也没有理他,径直的向前走去了。田勇返回病房,坐在了罗婷的床边的凳子上,回想这一夜突如其来发生的事情,自己竟然感觉像是做梦一样,对眼前这个女孩充满了好奇和疑问,但是就目前来说,他最大的愿望就是等罗婷醒来的时候,管她要钱,这一晚上的钱虽然不多但都是他垫的。正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脸色依旧苍白的罗婷醒了,张开了眼睛,眨了两眨之后却说道,谁让你多管闲事的,谁让你救我的?
田勇刚要开口要钱,却被罗婷的话堵了回去,有些气愤的说,你还讲不讲理啊,我救了你啊,你不道谢还埋怨我!?我真是欠,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多此一举。
罗婷也不理他,坐起身子,竟然伸出手要把点滴扎进血管里的针头拨出来,而且一边拨着一边嚷着,我不活了,不活了!田勇见状,腾的站了起来阻止罗婷拨针的行为,一边阻止一边说,妹子,妹子,有话好说,我不管你要钱了还不行嘛,听话,别乱动,大夫说打完这瓶就好了。
罗婷不动了,但是眼泪却像是绝了提的水库一样,不停的从眼睛里冲出来。罗婷抽了两声,才哽咽着说出了两个字,谢谢。
田勇仿佛卸掉了重担一样,身子软塌塌的堆坐在凳子上,从兜里摸出纸巾递给了罗婷,罗婷也不客气,接过来之后沾了沾泪痕。隔了一小会儿,田勇问道,你家人呢,告诉我个电话,我好叫他们来!
原本已经不哭的罗婷又抽泣了起来,小水珠在脸蛋上滚动着,滚动了一会儿,便用纸巾又沾了沾,好一会儿才说,我没有家人!
田勇也不好再去追问,便说,你也醒了,没什么事我就走了。
罗婷却一把拉住了他的手臂,哀求道,大哥,你好人做到底,陪陪我!罗婷说的好生可怜,田勇没有了拒绝的勇气,便答应下来。
田勇只是静静的坐在凳子上陪着罗婷,相互之间没有再说一句话,而这沉默感觉时间变得好长好长,长得仿佛是一个世纪那么长,终于,小护士来了,把罗婷手臂上的针拨了出来,田勇才如卸重负的松了一口气。他站起来,刚要走,却听罗婷说,田大哥,你能陪我回家嘛?
田勇一想,好人要做就做到底吧,再一个自己的电动车还在她家楼下停着呢,便一口答应下来。
按照田勇的意思,出了市医院的门就打个车回去得了,但是罗婷却不干,偏要田勇陪她走一走,而理由更是让田勇无法拒绝,她说,我这刚从鬼门关回来,脚还飘着呢,特想找到脚踏实地的感觉,你就陪陪我好不好?田勇无奈的同意了,但是直到走出医院的门,他才意识到他们已经在无意识之间成为了路人注目的焦点了,而原因很简单,全是因为罗婷还穿着睡衣和家居拖鞋呢。
罗婷瞥见田勇的脸竟然红了,便逗他道,你怎么不好意思了?
田勇是极力的反对,没有。但是越止痒说脸却越发的红了。罗婷见状,哈哈的笑了起来,喂,陪我去商场买几件衣服去吧!前面就是了!田勇一听,脸更加的红了,有些磕巴的说,买,买什么衣服啊,快点回家得了!罗婷却是一边嘻嘻的笑着,一边竟挽着田勇的手臂拐进了面前的商场里。在明亮的商场,他俩更成为众人的焦点了,不少人纷纷的向他们这里看了,有的眼神里是不解,有的眼神里是有趣,有的眼神里是羡慕,但在田勇的眼里,他们一定已经成为这座商场里最大的乐点了。他觉得他丢人丢大发了,也正是在这种心理的作用下,田勇只是跟着罗婷的拉扯前行,生怕他做出多余的动作引来更多的目光。可是罗婷却毫不在意,依旧我行我素,在商场里大肆的走着,在专柜前挑着衣服问着价。
很快,罗婷就选好了一套衣服,然后对售货员说,试衣间在哪,我去试试?售货员指了一指,罗婷便拿着衣服过去了。田勇看罗婷进去了,有点打算偷偷的离开了,可是售货员却说,先生,这边等吧!然后不无羡慕的说,先生,你们可真幸福啊!田勇没说什么,只是嘿嘿的笑着。就在这时,罗婷换好了衣服出来,冲他大叫了一声,嘿,怎么样?田勇看见的是散发,T恤,短裤,白腿,拖鞋,霎时间,竟然感到自己的心嘭嘭的跳个不停。田勇长大了口,发出两个音,好看!
售货员说话了,真的不错,小姐,直接穿着吧,我给你把衣服装起来。然后径直的走到田勇这,先生,一共是155。田勇一脸的错愕,没想到竟然是自己买单,抬头向罗婷看去,罗婷竟然俏皮的笑了一下,他没有办法,掏出钱包付了钱。
出了商场,罗婷突然说,谢谢你,我好久没有这么快乐过了。
田勇憨笑了一下,呵呵,是嘛,还以为你总这样呢。
他们一直的聊着,不知不觉的已经到了罗婷家楼下。俩人似乎聊的很投机,要分别了都有种依依不舍的感觉,还是罗婷先说道,哈哈,这么快就到了,那,我就上去了。田勇拿出钥匙插入电动车的钥匙孔,一会儿又拨出来,反反复复的,嗯,慢点!
罗婷走了几步台阶,又突然探下头来,轻轻的问了一句,你没有要跟我说的了嘛?
田勇又磕巴道,晚,晚安!
四
田勇骑车有那么一会儿,才突然的想起来一个问题,罗婷穿的是睡衣走的,她拿钥匙了嘛?想到这里,田勇立刻调头向回骑去。很快,至少比走的时候快了许多,到了楼下也并没有看见罗婷的影子,腾腾腾的自顾自的跑上了楼梯,也没有看见罗婷的身影,然而面对罗婷家的防盗门他又犹豫了,举起来的手不知道该不该敲下去,他折回脚步,跑回楼下,在星星点点的亮光中总算找到了一丝安慰,罗婷家的灯是亮着的。
他的脑中充满了的疑问,而这些疑问在他的脑子里闪出的那一瞬间,他就感到了这些疑问的幼稚。呵呵,瞧我,一定是家里有人,给她开的门。田勇重又跨上了电动车,却没有立即骑走,而是在隔了一小会儿之后,才像是下了一个天大的决定似的,翻找出她的快递单,然后照着上面的电话拨了过去。
电话发出滴滴声的同时,他能清楚的感受到自己的心跳声,他有些紧张了,手心里直冒虚汗,在电话一声响似一声的时候,他的大拇指一点点的移向红色的电话键,就在这时,电话那头发出轻柔的女声,喂,田哥,有事嘛?
是我,其实,也没什么事,就是不放心你,到家了嘛?田勇说出这句话之后,他就后悔了,这不是说的废话嘛!只听电话那头的罗婷嘻嘻的笑着,谢谢田哥啊,哈哈,你忘了,你不是刚在我家楼下走的嘛!声音俏皮极了,田勇听着她的回话,也放松了下来,哈哈,瞧我这记性,你多注意休息啊,千万别再做傻事了,让你家里人担心。
谁知罗婷听到这句话之后,先是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才说话,不过声音听起来有些伤感,我哪里还有什么家人,这诺大的房子里再也找不到第二个会动的东西啦!也就田哥你吧,还关心我!
田勇突然好奇起来,你带钥匙了嘛,家里没有人?你是怎么进去的啊?
罗婷嘿嘿一笑,又用她俏皮的口吻说,我?没钥匙,没钥匙就翻窗户进来的呗!
田勇信以为真,情不自禁的用惊叹的口气说,真的假的?一、二、三,你家可在三楼呢啊,你怎么翻进去的啊?
这回轮到罗婷惊讶了,自顾自的说,你在我家楼下?!
田勇沉默了一会儿,被拆穿后尴尬的笑了一下,呵呵,是啊,不放心你回来看看的。刚说完这句话,电话那头却没有了声音,田勇拿起电话看了看,谁知罗婷已经挂掉了电话,正在田勇把电话揣在兜里要离开的时候,楼梯口腾腾腾的传出快速下楼才能发出的脚步声,田勇下意识的看去,一个人已经站在了他的面前。此人不是别人,正是罗婷,她笑得很开心,根本看不出她刚刚还要割腕自杀。
罗婷说,你陪我走走吧!
田勇没有拒绝,放下车和她并排走着。走着走着,罗婷突然对田勇说,田勇,你可真笨!田勇一头的雾水,呆呆的看着她,没有明白她的意思,她叹了口气说道,你真是没救了,你不知道邀请女孩子逛街要绅士一点嘛?田勇听了,还是一头雾水,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罗婷看来是放弃了,叹了口气,便小鸟依人般钻进田勇的臂弯里,然后拉着田勇自顾自的向前走去,惹的田勇的脸瞬间就红了起来,像足了一个烧的通红的碳。罗婷偷瞄上一眼,便咯咯咯的笑个不停,你这么大的人,没被女孩子挽过嘛,不是连女孩手也没摸过吧,怪不得你这么不主动呢!罗婷在说过这句话之后,便发觉田勇的脸变得更红了,哈哈,你不是被我说中了吧!?
田勇看向前方,故意岔开,饿没?前面有一个饭馆,吃点去呗!
罗婷一听,同意的说好,于是俩人便向前面的餐馆走去。临进去的时候,罗婷悄悄的说,我们吃点不一样的,嘿嘿,这顿我请。
田勇并没在意,可是随罗婷进去之后,罗婷却点了不下七道菜,田勇忙提醒她,我们两个人能吃得了这些嘛?你点的也太多了?谁知罗婷说,你担心什么,我请客,在一个吃不了就拿家里去呗!而我请客这几个字,刚说出口餐桌边的服务员就看了田勇一眼,弄得田勇一时很不好意思,也就没在阻止罗婷的点菜。
菜吃的也差不多了,罗婷摸了摸衣兜,悄声的对田勇说,遭了,我没带钱!
呵呵,还是我请吧!
不,我说我请就我请,你把钱先借我,然后一起还你。
田勇笑了一下,便拿出钱包,可谁知罗婷竟一把都夺了过去,简单的翻了两下,也不顾田勇的反应,就叫道,服务员结账!然后便把钱包递给了田勇,自己又悄声的对田勇说道,我在门口等你。
刚刚的服务员走了过来,把账单递给了田勇,而田勇也在看过之后,便从钱包里拿钱,可是钱却不见了,他大为惊慌,向门口的位置看去,果然罗婷站在那里。他刚要说钱在罗婷的身上却发现,罗婷不停的用招财猫的手势和兴奋的表情讲着什么,突然他明白了,对服务员说,哦,我们等会在结账,等服务员刚转身离开,田勇便瞧准了一个空隙,向着门口快速走去,果然他引到那个服务员追了过来,先生,先生,你还没结账呢?
田勇哪里还有停的意思,赶紧加快了脚步,刚到门口,手臂就被罗婷的手抓住,然后俩人一溜烟跑去老远,惹得服务员和饭馆老板在他们的身后大骂他们祖宗十八代,不过他俩早已经听不见了。在跑出老远之后,俩人一阵弯腰一阵撑肚子,嘻嘻哈哈的说着不行了,从来没有这么刺激过。过了一会儿,俩人算是缓过来了,罗婷才将从田勇钱包拿出的钱还给了他。俩人彼此又看了一眼,哈哈的笑了起来,随着这笑声,俩人默契了许多,好像一起经历了许多事情的老朋友一样。
俩人找了个地方,坐下了。罗婷依然喘着,有些虚弱但是却很开心的笑着说道,哈哈,你很能跑嘛?
你不也是嘛?田勇突然想是意识到了什么,然后用手一边轻轻的拍着罗婷的背,一边说,让你想这么个鬼主意,你刚受伤不知道嘛,真是让人担心啊!突然,罗婷哭了,只是轻轻的抽泣着。田勇并没注意,还在自顾自的拍着罗婷的背。只听罗婷的语气中有些无奈,在这里陪我的为什么是你,而不是他呢,为什么?
五
人与人之间的相识存在着一定的局限性,比如作为同事的两个人,他们交谈的内容多半会与工作有关,哪怕是在酒宴饭局当中也逃不出工作的范畴,而当一个人选择离开时,他们的关系就像是签了合同一样自动到期了,从此俩个人不会再有什么交集了。除非,两个人之间发生了进一步的关系,有了质一样的发展,他们才可能跳出这个局限性。
田勇和罗婷就是这样的。田勇虽然看见罗婷,知道她很好看、很美丽,但是却也只是在同事面前吹吹牛而已,并不见得他真的要对罗婷做出什么,而田勇也是在那夜之后,才算是知道,天下果然没有白掉的馅饼啊!
罗婷拿出连衣裙摆在身前问他漂不漂亮的时候,实际上,那只是源于罗婷在和屋里的一个人较劲的缘故。而罗婷在他出现在门口便扑向他的时候,实际上,那只是罗婷以为那个人终于又回来的缘故。而这两个误会,却让他们的关系突飞猛进起来,毅然突破了快递员与网店买家的关系,使他们成为“朋友”。
自从那晚之后,一连几晚,他们都在一起,打打闹闹,说说笑笑,仿佛是多年间的朋友一样。也许是罗婷有着太多的委屈,也许是罗婷有着太多的不平,也许是罗婷很想找个人倾诉,总之,田勇在罗婷断断续续的有些哀伤有些哭泣的讲述中,了解了她和那个神秘人之间的故事。
故事要追述到一年以前,那时的她还是某个音乐学院的学生,而这个神秘人就是经常出现在校园里她的追求者。他总是在她出现在校门口的时候不失时机的把车停在她的前面,然后从副驾驶的位置上拿出一束花或是一个大大的玩具熊,而这一举动已经足以引起周围人的注意和惊叫了,终于,她妥协了,在他近乎疯狂的攻势下缴械投降了。
当她走在校园里的时候,能明显的感觉到来自其他女生的羡慕的目光,而这羡慕的目光让她觉得她正沉浸在一条叫爱的河里。很快,她便为了她的爱献出了她的第一次,她和他出去开了房,当早上的阳光穿过有些肮脏的玻璃照在她的脸上的时候,她冒出了一个想法,嫁给他。这个想法也着实吓了自己一跳,尽管她已经意识到嫁出去可能意味着没有更多的自由,做更多的家务,但是她还是对躺在身旁的他说道,我们结婚吧!
这个问题似乎真的是吓到了那个男人,他隔了好半天,才问道,什么?
她鼓起勇气重复道,我们结婚吧!她以为他会拒绝,以为他会板起面孔,然后起身、穿衣、离开,可是他没有,突然间笑了,很灿烂,好啊,我们要举行一个大大的婚礼,把所有我们认识的人都请来,你的老师们,你的同学们,哈哈,让他们羡慕去吧!
她倍感意外,倍感吃惊,突然觉得怎么能听信别人说男人都是什么下半身动物呢,他们真的了解男人嘛,恍惚间,听见男人说道,罗婷,我爱你。她还没来得及回答我也爱你,她的唇已经被男人的嘴堵上了,只是用鼻音哼出了一个嗯。
很快,她成了学校里的风雨人物,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一个叫罗婷的女生正在准备结婚,有的人惊讶,有的人羡慕,有的人不解。很快的,学校的领导和导员都开始分别找她谈话,他们像是商量好的一样,开头都是我很理解你的想法,并不反对你结婚,但是说来说去,罗婷听出了门道,摆在她面前的只有两条路,第一条是她暂缓结婚,等她毕业的时候再说,而第二条就是她可以结婚,但是必须退学。她陷入了两难,她已经深深的陷入了爱河,让她不结婚无论如何也办不到,于是她恳求学校领导和导员对她网开一面,学校领导和导员又似乎是商量好的一样,笑了笑,说道,你先考虑考虑,别着急回答,等你父母来了再谈。
罗婷的脑袋“嗡”的一下,没想到自己认为很简单很自然的事,却在学校里引起了这么大的动静,甚至于要把远在外地的母亲给引了来。她不明白自己只是要和自己心爱的人结婚而已,怎么就给学校造成恶劣影响了呢?怎么就非得辍学呢?怎么就非得把自己的母亲找来呢?但是事情已经发生了,她也没有了选择的余地,只有寄期望于母亲的理解。
过几日,母亲果然来了,一路上母亲都没有对她说些什么,就仿佛根本不知道这件事一样。正当她犹豫着不知道如何开口的时候,母亲说了一句话,婷婷啊,跟妈说说那是一个什么样的男人啊?能够让你放弃学业也要嫁给他?妈能看看嘛?
这倒是让罗婷吃了一惊,没想到母亲竟如此理解自己,倒让罗婷有些受宠若惊了。她高兴的说道,妈,他可好了,他老爱我了,你见到他我保证你一定会喜欢的。
母亲饱含深意的拍了拍罗婷的肩膀,说道,好,婷婷你安排一下吧。
罗婷迫不及待的拿出手机拨打了男人的电话,等了一小会儿,才传来男人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懒洋洋的,像是刚睡醒一样,宝贝,想我了?罗婷娇滴滴的嗯了一声,想你了!你能过来嘛?
男人明显是有些出乎意料,现在,什么事啊!?
哎呀,你来了不就知道了嘛?
男人恍然大悟般的啊了一声之后,便说,宝贝,我马上到,等我哦。很快,男人就到了,却发现罗婷的身边还站着她的母亲,一种微妙的落差感和失落感侵袭了男人的感观,马上就想转身离开,可是罗婷却跑了过来,将他介绍给了她的母亲。
随后,母亲支走罗婷和男人进行了一次谈话,而谈话的内容罗婷自然是无从得知,不过看见出来时母亲的表情,罗婷就隐隐的感觉不太妙。男人还是一脸的温柔,先对罗婷说道,宝贝,阿姨难得来一次,你就多陪陪,我还有事,就先回去了。然后又对罗婷的母亲说,阿姨,你们聊!罗婷看着男人阔步走进车里,发动车子走掉,才小心翼翼的问母亲,妈,怎么样?
母亲的脸色变了,一副担忧的神色,婷婷啊,不是妈要阻止你,这个人你嫁不得。妈这么多年的经验什么时候错过,这个人就是那种花花公子,面子里一套背地里又一套,信不得的。你说你看上他什么了,就那点钱还不是他老子的?!这人可不行啊,我告诉你!母亲的絮叨劲上来了,再加上母亲一副老生常谈的语气和一种以过来人的身份说事,罗婷就觉得很烦了,当即打断道,妈!他老子的怎么了?到头来不还是他的嘛?什么叫幸福?我要什么,他就给我买什么,他对我好,我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嘛?妈,不管怎么说,我就是喜欢他。
母亲殷切的以一个过来人的身份说道,婷婷啊,一个女人要有自己的事做,不能依靠男人的,你看妈你还不知道嘛?妈成天像一个老婆子似的,在家里忙前忙后的,可结果怎么样,你爸他不领情啊,妈可不想你过得跟妈似的。再说,你的学业怎么办?你辛苦了十几年,不就是为了这一纸文凭嘛,你现在为了结婚放弃,多可惜啊,你以后可干什么去啊?你看看妈,这,还有这,都上老火了!婷婷啊,你能不能让妈省点心?
罗婷是深陷爱河的女人,更何况罗婷最烦的就是母亲老拿她的生活比照自己,我怎么不让你省心啦,我就要结婚就不让你省心啦,那我还真就不让你省心啦,这个婚我还就结定了,我就要让你看看我到底幸福不幸福。妈,你没听过这样一句话嘛,女人找个好工作不如找个好老公,嫁好了就什么都有了,一纸文凭算什么,现在这社会遍地都是,没用!没用知道嘛,我跟你说!
母亲辩不过她,气的大骂起来,你这个不孝女,我是你妈,我不同意就不行,你爱说啥说啥,这个婚就是不能结!罗婷却不管不顾起来,甩手向远处走去了。
第二天,导员找罗婷谈话,开门见山的直奔主题,你父母来了没有?都是什么意见?罗婷依旧执着的说,没来,不过我父母都同意啦!导员的嘴角露出一丝不易觉察的惊讶,真的嘛?那我怎么看到你母亲了?罗婷故作惊讶的说,是嘛,我怎么不知道?导员一脸的严肃说,你母亲可找我谈了,希望我劝你完成学业。你母亲的这份心你怎么就不明白呢?花好几十万供你读书,你却不念了!?太败家了,我要是你爸,看我不打折你腿的。罗婷干笑了两声,挤出一句话来,反正婚我是结定了,你要是不让我休学那是最好了,两不误嘛!不过我也不理解了,别的学校怎么就可以,到了我们这怎么就不行了呢?
导员不客气的说,别的学校好,你可以上别的学校去啊,在这个学校就得按这个学校的办法来,你要这么一意孤行,我也没有办法,我该做的也都做了,不过话说回来,女人嫁的好就行了,一个好归宿比什么都强,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我还是佩服你的勇气的。
正在这个时候,母亲过来了,而且刚刚导员说的最后的一句话毫无保留的钻进母亲的耳朵里了。母亲急了,你这当老师的怎么这么不负责任,你不在那里劝,还在那里吹风,你什么老师,小心我投诉你。导员也失去了耐性,你投诉我什么,自己家闺女没教好还赖这赖那的,她要是按校规办不就什么事也没有了嘛?我劝你还是劝劝你女儿。母亲马上意识到自己失言了,连忙道歉,可罗婷不干了,指着导员说,邢涛你说什么呢,什么叫闺女没教好赖这赖那的,你会说人话不啊?母亲不知是气的还是急的,上手抡了罗婷一个嘴巴,“啪”的一声清脆而响亮,响亮过后是一阵尴尬的安静,每个人的表情都写着惊讶,而最惊讶的莫过于罗婷了。
罗婷一只手捂着有些发胀的脸颊,饱含委屈的掉下眼泪,你打我,你从来也没有这样打过我,因为他你打我!?母亲看了看自己的手掌,也有些发红,知道自己这下打的不轻,但是为了罗婷的学业和未来,她决定横下一颗心,哼,妈这打的是轻的,你要是敢辍学,妈打不死你。罗婷没想到母亲会这样说,当即擦干泪水,愤愤然转身离开,走了两步,冲着母亲的方向喊道,我就是要嫁人,怎么着!?
谁想到母亲“啪”的一声给了自己一个嘴巴,你要是嫁人,我就打给你看!罗婷被吓住了,转过来的身子僵在那里,一秒两秒,一分两分,漫长的有如一个月一年,终于,罗婷像是作了很大决定似的,迈了一步,不是妥协的一步,而是反抗到底的一步,而每走一步,母亲就狠狠的给自己一个嘴巴,而每一个嘴巴都足以让罗婷停上很久,但是罗婷最后还是离开了母亲的视线,而母亲也早已泣不成声的坐在椅子上。
而目睹一切的导员还心有余悸的站在那里,尴尬的不知所措。
六
罗婷像是走在沙漠中的苦行者终于遇到绿洲后大口大口的喝水一样,一股脑的把憋在心里的话吐给了田勇听,不过所幸的是,田勇恰巧就是罗婷最忠实的听众。田勇听着她讲述的一切,不只为她的勇气感到佩服,更对她所经历的感到惋惜和不值,一时竟不知道是安慰她几句还是鼓励她说下去,索性田勇就是陪着她漫步走在街头,时不时的看向罗婷因抒发出心中的秘密而变得轻松的脸。
突然她说,你觉得什么是爱呢?田勇没想到罗婷会这样问,支吾了两声没有说出所以然来,罗婷却像不曾向他提问一样,独自说道,其实在我把第一次给他之后没多久,我就觉得他有些躲着我了,他再也不像以前那样频繁的给我送礼物了,也不像以前那样总是在校门口等着我然后拉着我去某个地方了,但是当时的我太傻,傻的自己还在为他找一些借口。我明知道他是不会娶我的啦,可是我还是抱着幻想,我还沉浸在我自己所谓的爱情里。哈哈,我真是傻到家了。男人啊!
田勇听着她不符合她年龄的沧桑的笑,吃惊的看着她,你知道还要嫁给他?
是啊,我是不是很傻。罗婷停顿了一下接着说,爱是什么?呵呵,爱就是虚荣,就是面子,谁说只有男人要面子?!女人也要,也许比男人还要要面子。最开始我是那样的炽烈的想要嫁给他,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我开始思考我到底是有多爱他,可是我却惊讶的发现我除了知道他是个富二代很有钱经常送我礼物以外对他一无所知,而我却和他上了床还一心的想要嫁给他。我开始怀疑这一切,质疑这一切,我不知道我是爱他的钱还是爱的样貌,就在这时,学校里已经对我要结婚的事闹的沸沸扬扬了,我不知不觉当中成了全校的焦点,我无论走到哪里都能感到前所未有的关注的目光,就像是某个大明星一样。说到这的时候,罗婷的脸上泛着红润的光泽,一副沉浸在其中的样子。
你知道我小时候就梦想着成为全世界最瞩目的那个人,呵呵,长大后知道那只是一场梦而已,不过这次我真的感觉到了,我成了世界的焦点,我渐渐的开始享受起这种感觉来了。虽然我对他的感情变得没有那么炽烈,但是我还是忙着要嫁给他,这成了我享受“世界”焦点的唯一方法。不过说实话,当学校用学业来阻止的时候,我有点想放弃结婚的想法了。学业,婚姻,我不知如何选择,这两个对我都很重要,为什么一定是鱼和熊掌的关系呢?我不得不说,最后是我妈给了我下定决心的勇气。路已经走到了这一步,我不后悔,其实也没什么后悔的,呵呵。
俩人走的累了,在街边的长凳上坐下来,刚坐下,田勇就起开一听啤酒,递给罗婷,罗婷接过来,一仰脖,咕嘟咕嘟喝了一大口,干笑了一声,呵呵,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这句话真的很对,小的时候我就想摆脱我家,虽然我父母对我都很好,可是我就是不喜欢,他们的说话他们的办事对我来说是一种压抑,所以我上这个学校时选择了离家很远的外地,他们的爱对我来说就像是关着鸟的笼子一样,哈哈,那句话说的真对,不在沉默中发疯就在沉默中爆发。我妈打自己嘴巴的时候,田勇你说我能不心疼嘛,但是我没有办法,没有办法。我没有了回头路,只能去找他了。
田勇举起自己那厅啤酒,撞向罗婷手中的,我理解你。
罗婷又是咕咚咚的喝了一大口,我需要一个人陪我,我没有别的朋友,我想到的第一人就是他,就像现在我想到的是你一样。一连几天,我都住在他那里,到底是几天我也记不得了,直到有一天,我妈出现在我们的面前,她哭了,哭的很伤心,央求我回去上学,我实在拗不过,只好跟着她回去了。她拉着我,在校领导和导员面前请求原谅我,请求给我一次机会。我既然跟着她回去了,我就是妥协了,什么事对我来说都无所谓,只想着这个风波可以尽快的过去,我也下定决心不再和他有什么往来了。就在原本以为一切已经过去的时候,我竟然发现我怀孕了,怀的是他的孩子。我着实有些不知所措,是生下来还是打掉成了一个问题。
不过不管怎样我觉得我应该告诉他一声,至少他是肚子里这个小生命的父亲。可他的反应让我意外,我没想到他那么果断的就能说出打掉这两个字,我的心有些凉了,可我相信他还是爱我的,我决定偷偷的生下这个孩子。当我下定决心的时候,我是快乐的,是那种前所未有的快乐,我作好了迎接任何困难的准备,可是我还是没有想到现实是那样的残酷,我最终失去了完成学业的机会,我甚至与我的家里断绝了关系。直到现在,我也没有勇气回家看看。
等我再次找到他的时候,他正揽着另一个女孩的细腰,他看见我挺着一个肚子很是惊讶,我不知道他是顾及我们之前的情面还是怕我耽误他在寻欢,他把这所房子的钥匙交到了我的手里,叫我在家里等他。就这样,我住在了这所房子里。在那段时间,他对我特别的好,真的,我感觉这一切都值了,我就像是他真正的妻子那样,享受着无微不至的照顾,这段时光成为我最美好的回忆之一,我仿佛看到了一家三口坐在沙发上嬉笑的看着电视吃着水果或是零食,但这一切终归只是想象罢了。我流产了,一切的一切都破灭了。他恢复了他花花公子的本性,很少再回家了,或者说再也不回这所房子了,没了孩子,这也许就不是一个家了吧,对于他来说,这所房子也许只是宽敞的能够住人的仓库而已。
他给我一张卡,可以随便刷,可是我不敢出门,我怕错过他回家的时间,于是我成天的呆在家里,但是又怕惹不起他的注意留不住他的人。女人啊!呵呵,你知道的,我网购了许多的东西,这已经成为我生活的一部分了,我习惯于拍下,不停的拍,然后等他回来取东西的时候就拼命的在他面前展示。我是多么的愚蠢啊,他怎么会喜欢上一个我这样的女人啊,他离我越来越远了,我感觉我失去了一切。
田勇时而为罗婷而难过,时而为罗婷的坦然而欣慰,时而为罗婷的命运抱不平,时而为罗婷的遭遇而惋惜,他深深的陷入了罗婷的故事当中,也为自己能出现在故事中而感到庆幸,他突然发现自己已经对罗婷有了一种特殊的感情,而这种感情使他在靠近她的时候,砰然心动,他知道自己是喜欢上她了。他向她坐的位置动了动,轻轻的揽着她的肩膀,轻轻的有些哀伤的说,于是,你就想到了自杀,这个时候我来了,你却以为是他回来看你,你才扑入我的怀里的吧!我应该感谢他,至少是他,让我有认识你的机会。罗婷,别在犯傻了,从今天往后,就会有一个人陪着你疯,陪着你闹,陪着你快乐,陪着你忧伤,这要你愿意,你的身边就会有我。
罗婷看向他,两行热泪从眼角流了下来。
七
一个人从也不会没来由的对另外一个人产生好感,总是源来于什么的,或是这个人的张相,或是这人人的声音,或是自己期望却不曾拥有的生活方式,或是与自己近似的生活经历。田勇对罗婷就是这样,当他初始见到她的时候,只是被她的样貌和声音吸引,而当他们近乎疯狂的逃单的时候,他为她的鬼马精灵而疯狂,这正是他枯燥的生活缺乏的东西。他便越发的迫切的想要了解她,这个一度想要自杀,却对生活不乏快乐和刺激的人。而当他了解了她的过去和现在的时候,一种感伤的情绪涌上心头,突然对于认识她,就像是上天对于他的福音一样。
田勇也不属于这座城市。他来自与这座同样规模的城市,虽然家里并不是富甲一方,但还是希望可以给他安排一个好一点的工作。安排工作的目的自然是好的,希望儿子有一个拿得出手的工作,不仅儿子够面子就连老两口在外一说儿子在哪哪上班也是有面子的,而且更主要的是一个好的工作找对象也方便些,但是具体实施起来却有一定的难度,首先是得有人脉,其实是得有足额的金钱作为后盾。这两样可谓缺一不可,少了一样都不行,没有人脉连钱也送不出去,可是有人脉没钱又没有人肯白办事。现实是如此的,不过田勇父母毕竟是那座城市的“老人”,有一定的人脉,但是作为工薪阶层的他们要是给儿子办个好点的稳定的工作就得把攒了几年甚至几十年的本钱拿出来,这对他们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可是他们为了儿子的未来也宁可出血了。
但是对于这笔钱能换来怎样的工作或者说未来却是一再犹豫,他们总是希望能换来一个好点的再好一点的,就好似在公交站点等车的人们在发现这趟车满是乘客之后自然而然的期望下一趟车人少或没人一样,这种心理自然是可以理解的,不过很快一年半载就过去了,却还是没有办到什么像样的工作。唯一值得庆幸的是田勇在这一年半载的时间里并没有休息,而是自己找了一份小工。可尽管如此,老两口尤其是当妈的却是越来越心烦越来越焦虑。
田勇见母亲时常焦虑,就劝她,你看我现在不也是活的好好的嘛,你和爸把钱留起来,我还是那句话我不用你们给我办工作,再说那种工作我也不喜欢。田母见他这样说,总是苦口婆心的说,傻孩子,别看你现在挣的不少和坐办公室的没差啥,但不管怎么说你是卖力气的,是工人,也不好听啊。赶明给你办个公务员,坐办公室的,那多好!田母讲的时候,可以说是眉飞色舞了,那神情真的是比已经是公务员的人还要骄傲和满足。每到这个时候,田勇就马上住口不说了,因为他再说下去,田母就要和他探讨他上学的时候是如何如何贪玩不听话的,是如何如何不好好学习的,小时候是如何如何说让父母过上好日子的。田勇面对父母为自己办工作这件事时感到无力,自己接受不是不接受也不是,这是一把名为爱的利刃,而剑锋正直指向他,他感到一种窒息的感觉,时刻想着逃脱这“爱的牢笼”。
终于,田母不忍儿子过这种早六晚九的生活,更没有耐心再等“下一趟公交车”了,毅然花了一个大价钱办了一个小工作。这价钱是这个家庭勉强承受的巨大数额,而工作竟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合同工,只不过是在事业单位编制的合同工而已。田勇自然是不同意的了,这个工作还没有他现在的工作工资高呢。可是他反对又有什么用,田母已经背着他都安排好了,只等着他去上班了。田勇真的是气坏了,怎么能够不跟他商量呢,怎么能找来找去找了这么一个破工作呢,他愤愤然的找母亲理论,可田母却说,我就看这个好,这工作多稳定,多好。你要是去考上公务员,我和你爸还用给你找嘛,你倒是能找到,可你不努力啊!
田勇很是不喜欢田母动不动就拿他以前怎么不好好学习怎么贪玩怎么不去考公务员什么的说事,这下听她又这么一提,当下暴发道,我不管怎样,我就不去,你爱怎办怎办吧!田母也是气的跺脚,除非你离开,否则就得听我的。就这样,田勇也算是横下心来离开了那座城市到了这座城市。尽管后来,田母妥协了,不在非得要求他干那个稳定的没有什么前途的工作了。但是田勇也不肯就此轻易的回到那“爱的牢笼”里了。
田勇对自己的行为并不后悔,他称之为“自由的解放”,也许人类社会也应该像动物们一样在能够离开父母的时候就离开,以此保持一种生存的天性和本能,这也许才是父母对之女爱的真正含义吧。
不过,不管怎么说,在这个仲夏初秋时节,田勇遇到罗婷都可以算作一种缘分了,或许可以说是一种宿命吧。
八
他们就这样的坐在路边的长凳上,很久,直到他们手中的啤酒已经喝完,罗婷眼中的泪水已经化作脸蛋上两道浅浅的泪痕,田勇波澜的内心也得到了些许的平静。
直到这个时候,罗婷突然对田勇说,你知道我最害怕的是什么嘛?是像现在一样的黑夜。因为到这个时候他还没有回来,我知道这一天我又是白等了,可是整个房子里静的可怕,没有一点人的气息,我没有一点安全感。你知道嘛,忙碌是最好的办法,让自己忙碌于各种琐碎的事情,我开始收拾屋子,洗衣服,拖地,擦玻璃,洗碗,能干的我都干了,可是不管用,我脑子里好似有一条极度兴奋的神经,总是在不停的提醒着我,孤独和寂寞。我无法摆脱,我甚至于在后来想到了喝酒,可还是不管用。
田勇拍了拍罗婷的头,安慰的说,晚上有我呢!我会陪你的。
突然罗婷拉着田勇的手,深情的说,你愿意陪我一起疯狂吗?如果你愿意,我将要和你分享我的一个秘密。
田勇当即想也没想的说,当然了,那是什么秘密啊?
罗婷站了起来,凑近田勇的耳根,悄声的说道,当贼!
这真是太疯狂了,田勇从没想过罗婷的秘密竟然是贼,他以为她是逗他的,直到他半信半疑的跟着她进到一所民居里面,直到他们大张旗鼓的在这所民居里吃喝的一塌糊度,直到她把这所房子里属于女主人的衣服穿了脱脱了穿,直到她又把一切物品归放的比原来摆放的还要井井有条,直到他们很是满足的离开,直到罗婷突然把双手搭在田勇的脖子后面很霸气的说,以后我就是你的贼婆你就是我的贼公,你开不开心的时候,田勇才恍然大悟的挤出几个字来,刚刚,那不是……
罗婷似乎是看出了他的心思,挑逗的说,嘿嘿,你已经是贼了哦!
田勇的心突然不听话的狂跳不止,“砰砰砰”的声音撞击着他,使他立刻成了一个红脸大汉,可是我,我并不知道啊,而且我什么也没拿呀!?罗婷依旧把手搭在他的脖子后面,嘻嘻的说道,怎么怕了?你吃喝了那么多东西和拿什么又有什么区别啊?!你不是也没觉得不妥嘛?
田勇脸涨的更红了,喏喏的说,我以为是你请的,所以……
罗婷霸道的打断了他的话,我再问你一遍,你作我的贼公愿意嘛?是爷们就给个痛快话。
不知道是田勇已经适应了心跳的频率,还是田勇已经选择忽略了内心的波澜,他果断的一边重重的点头,一边回答道,嗯,我愿意!“意”字的音还没有发完,田勇的唇就被罗婷的唇深深的贴上了。
时间真是可怕,可怕到可以改变一个人的生活习惯。
田勇原本最大的爱好就是在工作之余对着同事们一阵胡吹乱侃,然后在一通哄笑之后继续一天的工作,但现在他只要有时间一定是在睡觉。同事们一时都很好奇,田勇这小子晚上到底在干些什么?但当问及他的时候,他只会傻笑的说,那是一个秘密哦!
夜晚,对于他来说是另一个世界,是一个只有他和罗婷的世界。他们随机挑选小区,随机挑选楼盘,随机挑选住户,无论是有人还是没人,只要挑选到哪一家,就一定会想法设法的进到那一家去。而他们最大的乐趣,就在于不被人发现,最大的刺激,就在于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被人发现,所以他们总是抱着十分的谨慎,提着十一分的小心,带着十二分的细心,他们尽可能的在选择的住户家大吃大喝一顿之后又将一切恢复的好像什么也不曾发生一样。
尽管他们成功的时候多,但是也有不如意的时候,比如,罗婷刚刚打开门,却看到女主人正在穿鞋一脸惊愕的看向她,这时田勇就会在旁激灵的说,你好,我是快递,请问你这是哪里哪里嘛,当然他说了一个错误的地址,于是趁着女主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一边嚷道,呀,走错了,一边飞也似的跑的没了踪影。每当类似事情发生的时候,罗婷就对田勇很有经验的说道,人啊,不能贪得无厌,我们今晚不干了,好好吃它一顿。
每到这个时候,田勇就笑了,因为他不知道罗婷说的好好吃一顿是付钱的还是不付钱的,纵使只是简单的吃个饭,但只要和罗婷在一起,就会吃的惊心动魄,痛快淋漓。然后,两个人会毫无顾忌的做爱,直到筋疲力尽为止。
日子就这样很自然的过下去了,以至于会以为这也是天长地久的一种,直到意外的发生田勇都这样认为着。
九
田父来了电话,说你妈生了病,希望能看一看你。田勇的内心荡起了涟漪,尽管自己对母亲有些埋怨,但是面对病中母亲提的要求还是答应了,我会回去的,但是等妈好了,我还会回来的。
田父有些哽咽,回来就好。
就这样,田勇撂了电话当晚就坐上了回家的火车,可是上了火车,田勇才发现电话落在了宿舍里。
一连几天,他都安心的陪在母亲的身边,直到母亲的病好的差不多了,他才打算离开。
田母挽留的说,儿啊,留下来吧,妈想你!
可是田勇已经下定了决心,妈,我会常回来看您的。
田母知道留是留不住了,便送了又送,直到在站台上看见儿子坐了下来,火车缓缓开动,才向出站口动了动,可时不时的还是看向火车开动的方向。
田勇刚下火车,就直奔宿舍而去。田勇拿起电话,屏幕上是无数条的新信息和无数个未接来电,他一一看了,除了少数几个未接来电是田父田母打来的,其余的则全是罗婷发来打来的。他赶紧给罗婷回了一个电话,可是电话那头却在传来“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的提示音,他不知道该怎样解释自己的不辞而别,她一定是为自己担心了。
他飞快的冲了出去,打车到罗婷的住处,近乎疯狂的敲门,可是门里却没有任何响动。于是他用非常手段打开门却看不到任何她的东西,一个巨大的疑问在他的脑中出现,她,搬走了?!就在这时,门口传来脚步声,田勇以为是罗婷,刚要给门那边的人一个惊喜,却分明听到一个男人的声音说,宝贝,谢谢你帮我收拾东西啊,以后这房子啊就归你啦!
田勇急忙躲了起来,只听一个女声说道,哎呦,你可真没心没肺的啦,人刚死,你就把东西都撇了!“人刚死”这三个字有如重雷一般打在田勇的心窝上,隐隐约约的感觉这事和罗婷有那么点关系,双手不禁握成了拳头。
只听男人说,人都死了,还留东西干什么?看了添堵啊!再说我不得为你考虑嘛,来,亲一个。
女人推开了男人凑近的脸,哼,说的好听,我都有点为她鸣不平了,你说她怎么就爱上你这么一个混蛋啊?怪可怜的!
男人也不怒,嬉笑着说,嗟,你不是也爱我这个混蛋嘛,哈哈,美女爱混蛋嘛,这是有定数的,她可比你美多了,能不爱我吗?!说着,又要亲向女人的脸蛋。
女人嗔怒道,讨厌!转而又暗自可怜的说,她那么好看你都那么对她,我真是……
男人将女人一把揽了过来,女人顺势跌坐在男人的腿上,她?!别说你不知道,我也不知道,她是贼,而且还很厉害,从没别逮过。要不是我去现场听见周围有的人议论曾经看见她入室什么的,我也不知道啊,你说这人多可怕吧。男人一只手捏向女人的下颚,你不是贼吧!
女人嬉笑着说,怎么不是,我是专偷心的贼。不过女人还是问出了田勇想要问出的话,她是怎么死的啊?
男人突然有些伤感,捏着女人下颚的手松开了,半天才说,真的,太惨了,根本看不出原样了。听说是,从楼上掉下来的吧。你说她,我养着她,她却去当贼,真是自作自受。
两人说到这里的时候,哈哈的笑了起来,可笑声却突然消失了,换成了男人惊愕的大叫,你,你是谁,怎么在我家?
田勇已经无法在忍受下去了,当即站了出来,指着男人说道,你没有权利这么说她。她爱你,才会那样。
男人也缓了过来,哈,开什么玩笑,爱我去当贼?!你是什么鸟人?
田勇愤愤然冲过去,照着男人的腮帮子来了一拳,女人则早已吓得卷缩到了一旁,爱她的人。
男人没有还手,而是用手摸着被田勇打的地方,良久,才说,我也曾经爱过她,但是我不能给她未来。你爱她,那我就麻烦你把她的骨灰拿回家和她母亲团聚吧。
田勇没想到男人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一时不知所措的站在那里。
男人拉起受到惊吓的女人,轻轻的拍打着她的头发和肩膀,恶狠狠的说,你再不走,我可就不客气了!
田勇颓然的离开了,只剩下男人和女人坐在沙发上。
男人吻了女人一口,好了,别害怕了,不过你知道嘛,我真的爱过她。
十
田勇把罗婷的骨灰送到了罗母的手里,看着哭成泪人的罗母,田勇不知道说些什么,最后只说了句,节哀顺变!
风微微吹向他,就像罗婷在他的耳边耳语一样,我回家了,这路好漫长啊!
泪水从眼角滴落,田勇露出带泪的微笑。
嗯,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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